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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事。”

孫乙縮脖子,門框,該修了。

馮宛如躺在床上,石青和鵝黃小心把簾幕放下,給僅露出的王妃的手蓋上帕子,才請太醫進來把脈,蕭子虞坐在桌邊等太醫的結果。

劉太醫是婦科聖手,對保胎養胎很有一套,宮人們都很信任他的醫術。約摸過了一刻,劉太醫才喜道:“恭喜王爺王妃,寸脈沈,尺脈浮,滑如走珠,此乃喜脈,已兩月有餘了。”他不知探過了多少喜脈,對此熟悉的很,也不掉書袋,直接道喜。

蕭子虞喜形於色,忙道:“胎兒可還康健?”

“王爺放心,胎兒甚好,只要王妃平日小心些飲食便好。”

最後劉太醫還是留下了安胎的方子並孕婦禁忌事項,拿了厚厚的賞封才走。

蕭子虞叫人進宮告知齊修容和賢妃、皇帝,才坐到馮宛如床邊,“宛兒,你怎麽樣?”

馮宛如一顆懸著的心聽大夫說了才放回肚裏,終於要有孩子了麽?她握著蕭子虞手掌輕輕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王爺,咱們的孩子,終於來了。”說著說著竟有些哽咽,雖然齊母妃和賢母妃沒有說過什麽,但是她心裏一直不安極了,作為一個女人,若不能早早為丈夫產下後代,就要為丈夫納妾,不然是要遭人詬病的。若是後院那兩個妾侍先一步誕下庶長子,這讓她以後臉面往哪裏擱?現在可好了……

蕭子虞亦有些觸動,他知道他才十六歲的小妻子一直在努力做個好王妃,賢惠、大度、關心婆婆、以丈夫為天,即使他納了妾也沒吵鬧,更沒苛待她們或者絕了她們的孕。做到這種程度,讓看慣了爾虞我詐的蕭子虞心裏愧疚,他配不上這樣的好,即使這在別的男人眼裏是理所當然。

“你好好養著,管家的事就交給水心,給我生個健康的孩子。”水心是從小照顧她的人,這樣說自是為了讓馮宛如安心。

馮宛如感動,她以為蕭子虞會讓那兩個女人管家呢,“多謝王爺體恤,可是,萬一……萬一生的是個女孩呢?王爺會不會責怪妾?”

蕭子虞用空著的左手撫平她微皺的眉間,“哪有什麽萬一,難道女孩兒就不是咱們的孩子?別瞎想,我很喜歡女兒,”他一想到以後會有個軟軟糯糯的孩子叫他父王,身上流淌著他的血脈,眼神更加柔和,“若是個女兒,一定跟你一樣好看,然後我教她騎馬射箭,你教她讀書和女紅,她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孩兒。”

馮宛如眼眶裏本來還噙著眼淚,“撲哧”憋不住笑了,“可別,若是被王爺教的跟和熙似的調皮搗蛋,我豈不是要愁死了。”她在蕭子虞面前一直自稱“妾”,如今心裏歡喜,不自覺就換成了“我”。

“我看和熙就很好,活潑可愛看著就討人喜歡。”蕭子虞想起和熙有一回跑到虞郡王府攪得整個府裏雞犬不寧,打碎了馮宛如最喜歡的花瓶,撞倒了張姨娘,折了賈姨娘最喜歡的花,最後還弄汙了他的奏折,氣的他打她小屁股,末了和熙哭的一臉花花跑回家告狀,聲稱再也不來四皇叔家,後來沒隔幾天又跑了來蹭馮宛如的點心,忍不住笑了,左頰的酒窩兒淺現,帶著難得的孩子氣,讓馮宛如看的一呆。

“那王爺以後可不許打孩子屁股。”想不到一直穩重的王爺笑起來真的跟齊母妃說的一樣左頰有個笑渦兒。

“呵,一定不打。”蕭子虞舉起手掌鄭重發誓,“本王保證,絕不打若宛,要打就打和熙。”

“若宛?”

“嗯。是個女孩的話,名字就叫若宛好不好?”

馮宛如羞紅了整張臉,訥訥道:“若是個男孩子呢?”她突然有幾分期待是個女兒,名字叫若宛的女兒。

蕭子虞道:“若是個皮小子,就不必我們擔心了,欽天監自然會取個好名。”

馮宛如嘟嘴,“怎麽能這麽敷衍,兒子也要有個小名才好。”

“好……若是男孩,就叫長安,願他長壽安寧。”

“長安,若宛,長安,若宛……好名字。”馮宛如有些困了,眼睛惺忪的,卻又不舍得放開蕭子虞的手,他們難得能這樣溫馨恩愛的時候。

蕭子虞親手為她脫下累綴的外衣,卸了釵簪,扶馮宛如躺好,“乖乖睡一覺,想吃什麽告訴下人去做,晚上回來陪你。”

“嗯,王爺去忙吧,妾省得。”她雖然不舍,也知道王爺不能一直陪她。

真是無論何時都這樣體貼,蕭子虞道:“我等你睡了再走。”

馮宛如眼眶有些紅,王爺對她總是這樣好,什麽都為她想到了,可是她卻貪心想占有他全部的感情,嫉妒張姨娘和賈姨娘分去了本屬於她的寵愛,還差點聽趙嬤嬤的給她們下了避子藥,這樣的自己,真的,配不上站在他身邊。

蕭子虞等馮宛如睡熟了才出了內室,趙嬤嬤帶著鵝黃、紫英、絳紅、石青四個大丫鬟恭敬等在廳裏。蕭子虞滿意點頭,看來王妃的下人也還算懂規矩,只是這個絳紅,心思有些大了。

他做到踏上,道:“可有去跟成國公府報信?”

趙嬤嬤道:“回王爺話,奴婢自作主張,已經打發人去說了。”

“嗯,做得很好。好好照顧你們主子,”蕭子虞嘴角微挑,又恢覆了一貫的表情,穩重且適當的親切感,“這幾個月王妃院裏人月例漲一倍,等王妃平安誕下孩子另有賞賜,若是王妃不好了,你們知道本王規矩,留不得沒用的下人。”

他這一番話說得平淡,給人的感覺卻一點都不平淡,趙嬤嬤帶著四個丫頭“噗通”跪下,“奴婢定會盡心竭力服侍主子。”

蕭子虞滿意點頭,“這幾個月府內一應事務都不要煩勞王妃了,由水心接手,你們將賬本給她暫時管著。”水心原來管著聽風院大小事,開了府之後在止水苑當掌事姑姑,實際上管的是蕭子虞在外頭的產業,比蕭子虞可忙多了。

“是,王爺。”

蕭子虞再次回到止水苑的時候孫乙說林璧已經走了,“這是他打的?”蕭子虞指著門框上的裂痕道。

“是。王爺,屬下已經稟了水心姑姑修繕。”孫乙很不解,為什麽林大爺聽到王妃懷孕了會如此生氣,但是,這種事他直覺還是不知道的好。

“不必修葺了,留著吧。”不知道出於什麽想法,蕭子虞鬼使神差開口。

“是。”

“嗯。”蕭子虞也不多說,進了書房。

他桌面上攤著的,是林璧的畫像,正張揚笑著的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的外眥很長且微微上挑的丹鳳,粉潤的唇,卷曲的長發有一縷垂到了頰邊,使的他帶了些性感。這是,他的林璧……蕭子虞嘆口氣,林璧對他一直有種迷戀崇拜的情感,占有欲極強,連蕭子炳都防著,自從他娶了正妃,已經不高興很久了吧。

可是,他們不可能永遠呆在聽風院那個小院子裏,林璧和他都有自己的責任要擔,譬如林家,譬如齊修容和賢妃七公主,現在又有了馮宛如和孩子。他總是要長大,到時物是人非,林璧也會如蕭子炳一般,有自己的小心思,將他當做兄長,有自己的家人和妻兒。但無論如何,只要他蕭子虞還在,總會護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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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會有萬字的,剩下的會晚一些出,親們可以等明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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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雷,╭(╯3╰)╮好嗨森

阿靖算是明白了,存稿果然就是那天邊的浮雲,看得見摸不著呀呀呀呀呀

逼宮

朝堂上的拉鋸愈演愈烈,由於蕭子虞的安分被皇帝放到戶部掌管國庫,然而這並不是個輕松的活計,由於歷年各地的災情和邊關軍餉,再加上有很多功勳貴族、有權勢的大臣、甚至宗親都或多或少借了國庫不少銀子,再加上二皇子掌管戶部的時候為圖賢名做了不少回散財童子,如今的戶部,已經入不敷出了。

正德帝的身體越來越差,經常不能上朝,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的活動越來越頻繁,王公大臣們個個或鬥志昂揚,或夾著尾巴做人,生怕被卷進去。唯有蕭子虞和蕭子炳,該幹嘛幹嘛,完全不受影響。

就連城裏的百姓也像是預感到了什麽,茶館酒館裏的議論聲被壓的小小的,通常都是幾個人互相用眼神交流,用茶水在桌上寫字,然後又馬上擦掉,店小二得店掌櫃使勁嚷嚷,“莫議國事,莫議國事”,自己卻忍不住支棱著耳朵聽的歡實。

賈家。

賈母有些惱怒,她原本計劃的是把賈元春送進太子府,以後可就是皇帝的妃子,說不定他們賈家還能成為後族,下任皇帝外家,可是現在,什麽都完了。元春被賢妃送給了四皇子做妾,這輩子是不可能有什麽出頭之日了,誰不知道四皇子出了名的與世無爭,楞頭青一個。

賈母思來想去,皇子爭位,沒有幾個大臣家能躲的過去的,她們賈家,也不能躲了,等她百年之後,賈家摘了榮國府這塊匾,在京裏可就什麽都不是了。可若是有了這從龍之功,一切都不一樣了,那可是滔天的富貴權勢,賈家照舊是四王八公,興許還能更進一步。

也不能做的太過明顯,要是太子落敗,也得確保賈家能不受牽連,甄家和甄貴妃也不能遠了,適當的示好是必須的;同時,賈蓉與營繕郎秦業家的養女秦可卿成了親,親事雖然有些倉促,但是秦小姐的嫁妝卻是滿滿當當的八十四臺,真正的十裏紅妝。

秦可卿是賈母第一個重孫媳婦,身份又不一般,且為人溫柔和順、氣質高雅,所以賈母也是格外疼她,連自個孫媳婦都越過去了。

賈寶玉很惋惜自己那日沒有見到傳說中林姑媽家的妹妹,聽探春說長得漂亮的很,他心裏一直空落落的,連湘雲來了也提不起興致。

“愛哥哥,愛哥哥,”史湘雲撅嘴,“人家好容易來一趟,你還不理人家。”她聲音清脆脆的,說話又快又有些饒舌,說不出的可愛。

賈寶玉立刻被史湘雲愛嬌的言語吸引了去,把心裏的哀怨去了一半,“湘雲妹妹,是我錯了,方才想事情入了迷,千萬原諒則個。”賈寶玉左揖又躬,不消一會把史湘雲逗的“咯咯”笑。

史湘雲嗔怪地用塗著豆蔻丹的青蔥玉指點點他額頭,“你呀,又在犯癡病,快些站好吧,這要讓人看見了可說我什麽好呢?”

賈寶玉握住她手指摩搓,“隨他們去,與咱們有什麽相幹,告訴你,我昨日又淘澄出來了上好的胭脂膏子,用紫茉莉種子研磨好了,顏色特別漂亮,特意給你留了一盒。”

史湘雲一聽,頓時喜不自勝,寶玉的胭脂制作的或許不那麽好,難得是那份心,“可算你還有良心,還算記得我。”

賈寶玉笑嘻嘻的,“這話是怎麽說的,咱們兩個自小一起長大,我若是不想著你,還能想著誰?”

“我聽說,你這幾日悶悶不樂,是因為林家姐姐呢。”史湘雲輕輕踢著小石子兒。

賈寶玉被勾起憾事,道:“對啊,你說老祖宗為什麽沒有留下林表妹在咱們家住呢,咱們姐姐妹妹在一起,豈非有趣,為什麽要回勞什子的家?”

史湘雲道:“林姐姐是有孝在身的,大概是怕沖撞了老祖宗才回去了。哎呀,提這個做什麽,反正林姐姐在京城又跑不了,你總能見著的。”

“也是,等下回我一定央求老祖宗留下林妹妹。”

“愛哥哥,你壞,我的胭脂呢,為什麽在我面前卻一個勁想別人!”史湘雲還是個小女孩,活潑嬌憨,愛憎來得快去的也快,此時自覺委屈,竟是一撇嘴要哭了。

賈寶玉趕緊伏低做小賠罪不提。

卻說太子這邊已經蓄勢待發準備大幹一場了。蕭子稷與蕭子謙已經把京城禁衛軍掌握了,又聯合了三路廂軍秘密進京,準備來個玄武門之變,迅速掌握住皇宮,逼迫正德帝讓位。

蕭子謙有自己的小算盤,太子身邊的一個親信早已是他的人,到時候皇帝蕭子稷一死,他就是最年長的皇子,皇位舍他其誰?

由於皇子們互相安插的無間道,蕭子轍還是猜到了太子的打算,玄武門?那也要看看你是不是唐太宗了。

六月十號。

整個京城都被禁衛軍戒嚴了,大街上到處都是大頭兵,店鋪不敢開門做生意,小攤販也沒敢出來,冷冷清清的,百姓們都趴在緊閉的門後頭透過門縫往外頭看;那些官員,去上朝的至今未回,沒資格上朝的自然也不知道什麽有用的消息,大家都一致緊閉大門,戰戰兢兢等著結果。

京城,要變天了。

廂軍很容易進了城門與禁衛軍匯合,在蕭子稷和蕭子謙的帶領下向皇宮攻去,一路上幾乎沒受到什麽抵抗,這讓蕭子稷很得意,他是天命所歸,連老天都在幫他!

此時的皇宮,正德帝已經病的半個月沒下過床,據太醫說,皇上只是過勞成疾,並無甚大礙。這種說法信得人真心不多,過勞成疾難道半個月連床都下不了?

蕭子轍跪在皇帝塌下哭的聲淚俱下,“父皇,父皇,大哥和二哥全然不念父子親情,他們已經快攻到皇宮裏來了,您快些想想辦法,咱們該怎麽辦啊。”

正德帝怒道:“真是朕的好兒子!逼宮!轍兒,你說說該怎麽辦?”

“皇兒,皇兒不知……”蕭子轍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朕不會怪你。”

蕭子轍突然又使勁磕頭,整個大殿裏都回蕩著“砰砰”響聲,“父皇恕罪,皇兒想,若是新君已經登基,滿朝文武都知道了太子是篡位的,那他的陰謀就完了。”這也是蕭子轍將文武百官扣押在皇宮裏的原因,且,皇帝早已下令各路大軍進京勤王,只要禦林軍守住皇宮直到勤王軍隊趕來,他就是最大的贏家。

正德帝看著蕭子轍低著的頭,無聲冷笑,“皇兒以為朕立誰最好?”

“這……立儲大事,兒臣不敢妄言。”

正德帝笑道:“我看轍兒純孝,堪當新君大位。”

蕭子轍聽到這話,整個人都在顫抖,他簡直不敢置信正德帝真的要立了他做皇帝,“兒臣難當大任,請父皇收回成命。”話雖這麽說,蕭子轍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快立詔書”!

“哼,朕看也是。”

蕭子轍冷汗“唰”就冒出來了,“父皇明鑒。”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狼子野心!”正德帝連呼三聲,磅礴的威壓嚇得蕭子轍癱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你說,朕待你們兄弟好不好?你們就是這麽報答朕的?逼宮!勸位!結黨營私!混賬!”蕭檢氣的一口氣沒喘上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許久都緩不過來。

“來人!”門外立刻湧進來幾個身穿銀白鎧甲的禦林軍。

“將這逆子給朕押進天牢。”蕭子轍立刻被拖出去。

正德帝已經忍了很久,還沒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小動作他不知道的。蕭子稷所謂的已經控制住了禁衛軍,不過是他的將計就計,等他一聲令下,禁衛軍的矛頭指向的還是蕭子稷。

蕭檢有些不能忍受,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太子會等不到他死就要接手這個位置。皇位、權利,是他蕭檢的逆鱗,觸之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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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不要問我剩下的在哪裏,它被瞌睡蟲吃了……

明兒個補,果然一萬還是太勉強了

即位

蕭子虞敏銳聞到近來京城裏的不同尋常,把孟燃魂和安胥接進了虞郡王府,林璧正跟他鬧著別扭,死活不肯去,只把林黛玉托給他照顧。郡王府好歹比林府強,若是到時有兵匪闖進了林家後院,光憑他一人之力護不住妹妹,起碼那些兵勇是不敢闖虞郡王府的。

馮宛如已有四個月身孕,蕭子虞不敢跟她透露太多,然而馮宛如是何等冰雪聰明,早已猜到了七八分,只是既然蕭子虞不說,她也當做不知,只是對林黛玉照顧的無微不至。

這天大朝會,蕭子虞進宮之前跟她說約束府裏人,誰都不能出去,連外出采買也不能,緊閉大門等他回來。

進了宮門,蕭子稷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頭,神情衿傲,一路上禦林軍抵抗極少,且戰且退,最後直接就不見了蹤影。諾大的皇城內,連個人影都不見,太監宮女們亦不知去了何處。

蕭子謙總覺得自己進了某個圈套,但是,他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退無可退,只好咬著牙往前進。

果然,據說久病在床的正德帝一身明燦燦的龍袍正以逸待勞在太和殿門口等著他們,文武百官俱在。“孽子,還不束手就擒!”

蕭子稷哈哈大笑,褪去自己罩在外頭的太子補服,穿著龍袍跟皇帝遙遙對視,“父皇,你的兵馬呢?”禦林軍縱然驍勇能以一敵二,也只不過區區五百人,到最後,還是他贏了。

大齊朝禁軍號稱十萬,實際上駐守京畿的只有五萬,剩下的屯戍邊郡、要地,如今隨蕭子稷進宮的只有三萬印馬軍和步軍,外加兩萬廂軍,早已把個皇城圍得水洩不通,正德帝插翅難逃!

“哼!好,真就讓你輸個心服口服。”蕭檢精神煥發,全無病態,一身的意氣風發猶如年輕時候,他大張雙手,高呼,“朕之神兵何在?”

無人應聲。

蕭子稷高高昂著頭顱,“父皇,您年紀大了,也該好好頤養天年了。”

蕭子謙連滾帶爬下了馬,顫栗跪伏在地上猛磕頭,“父皇息怒,都是太子的錯,是他脅迫兒臣,是他脅迫兒臣啊!”

蕭子稷楞了,隨即看到三萬禁軍的長矛盡皆指向他,已被他收服麾下的禁軍都統周鐵的長劍已架上了他的脖子,眼睛裏盡是對他自不量力的嘲笑。

“如何?”蕭檢道,“你以為朕老了、昏庸了?就那麽迫不急待接替朕?”

“成王敗寇,”蕭子稷面如死灰,仍舊不肯放下他的驕傲,“讓我再給你下跪,休想!”最後一句,他喊得聲嘶力竭。

不愧是國之儲君,就算敗了,仍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殿下,腰板挺得直直的,雙目如電。

“好!也不枉朕悉心教導你多年。”蕭檢感概,他的兒子,就算是造反,也不能是個孬種。

“願來生,莫入帝王家。”蕭子稷緩緩合上眼,頭一歪倒在馬背上。

太子死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及其家眷被圈禁在宮裏思過殿,正德帝來不及為死去的兒子悲傷就開始清洗朝臣。太子和三皇子的勢力被拔除,京城每日都有被抄家的,充為賤籍的犯官家眷被插上草標當做貨物被人挑選,還有被推上斷頭臺的罪官。

等一切塵埃落定,正德帝就真的病倒了。

正德帝的身體迅速垮了,老年人的身體孱弱不堪,道士的仙丹再也不管使,皇帝一怒之下將孫成聖處以絞刑。太醫說,若是不再勞心國事,靜養著還能有兩年壽數,若還是一味操勞,恐怕……連半年都撐不了。

正德帝作為一個年邁的天子,最終還是逃不過一死,就算他心裏再不願意讓位,也不敢跟自己的命過不去。但是,要禪位的對象,就很值得考慮了。

七月十五日大朝會。

帝詔曰:天生蒸民,樹之司牧,二帝推公而禪位,三王乘時以革命,其極一也。咨爾四皇子蕭子虞,稟上聖之姿,有神武之略,佐我高祖,格於皇天,逮事世宗,功存納麓,東征西怨,厥績懋焉。天地鬼神,享於有德,謳謠獄訟,附於至仁。應天順民,法堯禪舜,如釋得負,予其作賓。今謹於今時祗告天地,即皇帝位也,欽此。

滿朝文武皆嘩然,進而涕淚諫帝收回成命,虞郡王尤甚,長跪不起,連稱難當大任,帝意甚篤。

誰都沒想到,最後得到哪個位置的,竟然是最不引人註目的四皇子虞郡王。虞郡王參政不過一年,進了戶部也才五個月,並沒有什麽作為,正德帝此舉,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最惱怒的莫過於五皇子昱郡王,他費盡心機籠絡大臣,如今前頭幾個都倒了,可不就到了他揚眉吐氣的時候,於是蕭子昱收買了太醫院太醫向皇帝納諫,可憐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當然,大臣裏頭最高興的莫過於賈家了,蕭子虞繼位,賈元春可不就成了皇妃了麽,果然貴不可言!

相比於張燈結彩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自家要出了皇妃的賈家,林家就顯得格外平靜。林璧把自己關在書房許久,心裏也不知道是喜是悲。林璧的書房是照著昔年聽風院的格局擺設的,只是那張空著的紅木大桌,從來沒有迎來過他的主人,而以後,也再不會有。他與蕭子虞,終究是越行越遠了。

天剛蒙蒙亮,蕭子虞坐在乾清宮,身著九龍五爪明黃色袞服等待著,他垂著眼瞼,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仍覺得這是一個夢。想他蕭子虞,居然也有做了古代封建帝王的一天,想比為皇位掙破了頭的其他皇子,他蕭子虞除了納了賈元春之外,任何事情都沒做,真是諷刺。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午門傳來沈重的鐘鳴劃破了皇城的靜寂,隨即,宏大的中和韶樂伴隨著鐘聲響起。登基大典,開始了。

蕭子虞到保和殿降輿,先到中和殿升座,各級官員行禮。禮畢,官員各就位,禮部尚書再奏請即皇帝位。翊衛人等隨蕭子虞禦太和殿,正德帝親自將傳國玉璽授於他。

虞欽帝即位後,階下三鳴鞭,在鳴讚官的口令下,群臣行三跪九叩禮。典禮中,百官行禮奏丹陛大樂,宣群臣慶賀的表文。

最後要頒布詔書,以表示皇帝是“真命天子”,儀式莊嚴而隆重。大學士將詔書捧出,交禮部尚書捧詔書至階下,交禮部司官放在雲盤內,由鑾儀衛的人擎執黃蓋共同由中道出太和門,再鳴鞭,虞欽帝還宮。文武百官分別由太和門兩旁的昭德門、貞度門隨詔書出午門,將詔書放在龍亭內,擡至承天門城樓上頒布。

登基大典之後,便是祭拜天、地、祖宗,由於是授位大典,整個儀式隆重而歡慶,禮樂齊鳴,盡顯大齊之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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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寫的蛋疼菊緊的,果然政治什麽的,還是不擅長啊啊啊

傲嬌了

即位大典之後,便是冊封後宮。賢妃被封為仁壽皇太後,居仁壽宮,齊修容被封為仁康皇太後,居仁康宮。太上皇其餘的嬪妃,俱都遷至壽安宮頤養。太上皇居德成宮,離乾清宮並不遠。

馮宛如被封為皇後,賜居坤寧宮,張淺兒被封為昭儀,賜居寶華殿,賈元春被封為貴妃,賜居延禧宮。照例新皇登基之後會有選秀,四品以上官員都要送家裏十三至十五歲的女孩兒進宮參選,但由於皇後有孕不可操勞,所以被延至年後。

蕭子虞手裏並沒有太多權利,滿朝文武都是太上皇的老臣,凡事請太上皇仲裁,就算有大臣向新皇投誠,還得看太上皇臉色呢。

蕭子虞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加開秋闈,這並不是莽撞冒失地挑戰太上皇,每個新帝登基都會另加恩科,蕭檢沒有拒絕的理由。自他登基那日起,跟太上皇就不可能保持什麽融洽關系,蕭檢想繼續把握朝政,而他蕭子虞,也不是好惹的。

他手裏並沒有可用之臣,當務之急便是加開恩科,納天子門生。可想而知,新皇的第一批門生,前途自是不可限量,故而全國的生員們掀起了一股讀書的□,摩拳擦掌削尖腦袋準備考舉人。

這次的主考官毫無新意,是老禮部尚書陸時恪,蕭子虞的太傅,清流中的砥柱,已經三次做主考官,輕車熟路的很。陸時恪是個老油條,給皇子們授課的時候就不偏不倚公正嚴明,從來不因為蕭子虞不得皇帝寵愛就無視疏遠,亦不因太子八皇子受寵而巴結諂媚,是以蕭子虞很尊重他,太上皇也對這結果很滿意。

秋闈之後,蕭子虞才終於有了時間,他已經許久沒有見到林璧了。林如海如今還不能回京,蕭子虞需要他在江南平衡鹽政,甄家勢大,是江南兩淮一帶的土皇帝,偏偏蕭子虞暫時奈何不得他。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對皇位虎視眈眈,他這個座位並不好坐,隨時都有可能被拉下馬來。

林璧對京城裏的風雲變幻充耳不聞,閉門在家守孝。自蕭子虞即位之後,他就沒見過他,蕭子虞也像是忘了林璧一般,從來沒有只言片語。

他們以後,該怎麽相處?他愛上的若只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或許還有機會,但是,蕭子虞偏偏就登基做了皇帝,他的感情,註定要付諸流水。

林璧只覺得心冷,好不甘心,以後只能高高仰視那個人。蕭子虞身上,有他這輩子最純粹的情,最忠誠的愛,一輩子,也只有那麽一個。

當真是心如死灰,只能用沈默來祭奠。

“姑娘。”碧水提著個精致小巧的食盒回了文粹院,林黛玉正坐在廊下看書,看見碧水回來了,忙問,“哥哥怎麽樣了?吃了沒有?”

碧水可憐兮兮道:“奴婢並沒得見大爺,不過承影將飯食遞進去了,他說大爺會吃的。”林璧下了禁令,不經傳喚,誰都不能進書房。

“唉……算了,我還是去一趟前院看看。”林黛玉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有什麽事情須得把自己關屋裏兩天不出來的?

林璧正坐在桌案後看書,看見林黛玉來了忙讓座給她,“妹妹怎麽來了。”

“做妹妹的來看看哥哥難道不行麽?”林黛玉抿嘴兒一笑。

“當然可以,我不過白問一句。”林璧蒼白著一張臉,孤鬼一般,連嘴唇都是慘白的。

“我若再不來,哥哥恐怕都要成仙去了,老實說,多久沒好好吃飯了?”

“沒有。只是……”吃不下去。

林黛玉擔心的很,林璧一向開朗,什麽事情能讓他如此傷神?“哥哥總勸我看開一些,想不到自己也落了局中麽?”

“當局者迷……我不過是瞎想罷了。”

林黛玉思索一會兒,道:“哥哥莫非與虞,皇上不和了?”林璧從蕭子虞登了基就這樣了,恐怕也只能是這個原因。

果真是個聰明的姑娘,林璧苦笑,“什麽都瞞不過你。”

“哥哥也該振作些,不管怎麽樣,還有我和爹爹和你一起呢。”她不知道林璧與皇帝的關系到底近到什麽程度,更無從安慰起,只好搬出爹爹來,希望能讓他振作。

林璧咧嘴一笑,摸摸林黛玉的發髻,“知道了,還有爹爹和玉兒。”

他有他的林家,蕭子虞有他的天下,今生,再無可能。

林家門第,當真可以用門庭冷落鞍馬稀來形容了,所以當看門的門房劉擇看見一輛灰色不起眼的馬車停在自家門前的時候,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孫乙長“籲”一聲,停下馬車,向林府門房道:“請稟報林大爺一聲,有故人來訪。”

劉擇有些傻眼,“故人”可怎麽說?連個拜帖都沒有,但是他有些不敢問,一溜煙就進了府裏找大管家去了,這人高大威凜,雙目如電,腰上還配著刀,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他可不敢觸了眉頭。

孫乙等了約莫一盞茶時間,才看到林璧出來了。他一襲青綢長衫,並未束腰,空蕩蕩的袍子顯的有些單薄,並沒有什麽表情,眼睛漆黑沈靜,如黑夜一般,帶著股子不可捉摸的神秘感,乍一看倒成熟了不少。

孫乙恭敬掀開車簾,伸手扶蕭子虞,蕭子虞拂開他伸過來的手,徑自跳下馬車,拉著作勢要跪下的林璧的手直接進了府。

蕭子虞一路不停,拽著人直接去了林璧的聽風院。

書房。

“最近在做什麽?瘦了那麽多。”蕭子虞握著林璧下巴看了又看,皺眉問道,下巴都尖的能當錐子使了。

林璧毫不含糊跪下了,“學生林璧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子虞一頓,隨即冷哼一聲,背著手低頭看著跪在腳邊的林璧的腦勺,這算是來個下馬威?臭小子喜歡下跪就跪著吧。

林璧低頭偷瞥蕭子虞玄黑色的衣擺,左等右等聽不見他叫自己起來,不禁惱怒,最後自個從地上爬起來了,“蕭子虞你個混蛋!”

蕭子虞冷冷道:“你不是喜歡跪嗎?朕成全你,怎麽不跪個夠?”

林璧氣結,“小爺愛跪不跪,幹你屁事!”

“臭脾氣。”

“就是臭脾氣,不喜歡給老子滾。”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蕭子虞伸伸手臂,毫不客氣躺榻上了,“過來陪我說會話,累死了都。”

林璧皺眉,蕭子虞臉上有淡淡的疲憊,眼睛裏還有血絲,他身體一向很好,現在這個樣子,不知道熬多久了呢。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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